苦咖啡

周日，總會走過那些街尾的繁華落寞，總是聽到孤獨的機器喧囂著嗚咽。在這個城市裡，我卻走到了這裡魚釭造架。

飛揚的塵土遮蔽著空曠，仿若隔世，迷離。我就站在彼岸，只一眼，不敢多看，加快了腳步，逃離商機創投。

只一眼，還是淚流滿面。塵埃背後，孤立著一個小屋，那時怎樣的小屋啊﹗兩塊黑色幕布搭成三角形撐起一片天空，高度不過三米，寬度僅能放進一張床。屋子後面，用幾捆秸稈遮住。我想，那秸稈肯定比兩塊幕布貴得多，前面毫無遮擋，所以我看到了床上的一床被褥，隔著飛塵，破爛不堪。想起了一篇古文《口技》；一人一桌一方木而已。作秀的人用最簡單的工具演出了生動的場景，那麼，蹲在我眼前的人，也該是用這樣簡單的艱苦，建築起這座城市的吧﹗那是一群人，蹲在一起吸著煙。一笑，牙齒顯得格外白。那些生活在我老家的鄉裡鄉親，很多人，此刻又是在哪個城市的角落像他們一樣，在歲月裡沈默，然後，見証這一座城市的變遷？為了生活，很多很多人，只能這樣流浪，成為漂泊一族。記得剛來這座城市時，帶著初涉社會的天真。第一次放假回家，正趕年底，此時正是客流尖峰，除了學生還有返鄉的農工。托朋友的福，買到了坐票。幾經擁擠上了車，我就進坐在了過道旁的座位上（人太擁擠，我根本無法到達與票對應的座位。而事實上，大家都無法按正常找到自己的座位，所以，有空座、自己又有坐票就近坐下了。）此時，車上過道已十分擁擠，人們擠來擠去。最後，一個50歲左右的農工站到了我的座位旁。一抬頭，四目相對，他憨濃一笑，我心一驚，一陣酸疼，寫在他臉上的皺紋刻滿了歲月的滄桑，黝黑的臉宣告著他的生活。某一刻，我忽然感覺在這所陌生的城市裡有種熟悉的親近，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近了，因為一個簡單的眼神。眼睛是通往心靈的。那一刻我多么希望，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多一些這樣的交流。


“您坐我這吧﹗”我起身。他不好意思地看著我。“您坐吧，我比較近，一會兒就到了。”我解釋。他這才解除疑慮和我互換。


“閨女，要不，我幫你拿著包吧？”他坐下，看著我拎著大包小包，憨濃地說。我看了看他懷中抱的一個包，他解釋道︰“給我閨女買的書，她在上高中。”我一笑，把包遞給了他，別過臉，淚水齊刷刷落下。記得在多年以前，老父也曾經為我講了這樣一個經歷。那年，為了供我們姐妹讀書，老父親不得不支撐著身體，拋下我們母女去外地打工。臨近春節，我們終於盼回了父親。剛回到家的父親黑了、瘦了、頭髮也長了，卻一臉笑容，嘴裡一個勁地說︰“我這兩天總是遇到貴人。”原來他所說的貴人，是在回鄉的火車上，給他讓座的一個女孩。要知道，當時父親已經年近50，加上過度勞累，拖著疲憊的身子若在火車上站上兩天一夜那該有多累啊﹗幸好他遇上了這么一個好人，一路上輪流換座。我記得，那年，父親還對近視的我說︰“本來尋思著給你買個眼鏡，人家說得本人去才行……”我一笑︰“爸，我眼睛還沒壞到非帶鏡子不可的地步。”轉過臉卻哭了中短髮。

許多年以後，沒想到，有些場景會在我生命中再現，擁擠的人群為我遮掩了淚水。我想，也許，多年以後，他的女兒也會遇到和我一樣的場景吧。人間有愛，四海歸心，生活就會更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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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賣水果的老伯蹬著三輪車慢悠悠地從我身邊經過，他也是在為自己抑或家人的生活奔波吧﹗轉頭的瞬間，才發現，周遭多了形形色色的人，原來，我也是這座城市的流浪者。